失踪的孩子

2021-06-23读完

原始标注和想法

-27-

首先,工人阶级—革命的主体会慢慢地衰落;其次,社会党和共产党的政治财富会彻底分散,现在关于资本的作用频繁的争吵,已经改变了它们各自的性质;第三,不可能发生任何变化了,我们要适应现状。我满是怀疑地问:“你真的觉得,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当然!”他笑了起来,“但你知道,我特别擅长说这些事情,假如你愿意,反过来说也一样,我可以向你证明相反的立场:共产主义无法避免,无产阶级专政是最高的民主,苏联要比美国好得多,有些时候,血流成河是正义的,但有时候却是犯罪。你愿意我反过来说吗?”

-30-

我做出一副自由独立的样子,我是在说谎吧?我拿着我那两本书,扮演着一个妇女拯救者的角色,说出她们无法说出的话,我是在对我的听众说谎吗?那些都是现成的话,我最好相信,但实际上,我和我那些最传统的同龄人有什么差别?尽管我说了那么多,但我还是让一个男人“捏造”我,使得他的需求,高于我和两个女儿的需求?

-48-

她提到的所有事儿,只有毒品让我印象深刻,尤其是她提到毒品时,用了那种非常鄙夷的语气。在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使用毒品很正常,在马丽娅罗莎家里,有时候在塔索街上的房子里,经常有人会吸。我自己从来没吸过,除了出于好奇,抽过几次大麻,但其他人这样做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当时出没的那些场合,还有来往的人,大家都觉得这些没什么大不了。就这样,为了和她聊下去,我提到了这些使用非法毒品的人,还特别举了在米兰时的例子,在马丽娅罗莎看来,使用非法毒品是个人享受的众多渠道之一,是一种文明的释放形式,可以让人打破禁忌。莉拉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释放什么?莱农,帕尔米耶里太太的儿子两个星期前吸毒死了,他们在小花园里找到了他。”我感觉,我说的那个词—释放,还有我说这个词时赋予它的正面价值,激起了她极大的反感。我一下变得很不自在,鼓起勇气说了一句:“他会不会是心脏病发作了呢。”她回答道:“是海洛因发作了。”她草草结束了话题:“不说了,我好烦,大星期天的,我不想说索拉拉兄弟的那些烂事儿。”

-65-

这伏笔有够深的

你记不记得?你和莉娜来我们家里,让我父亲把你们的娃娃还给你们,他叫了我一声,很不屑地问:‘阿方!是不是你拿的?’因为我是家里的耻辱,我玩姐姐的布娃娃,戴我妈妈的项链

-67-

的确很荒谬,但自然选择却又要求非这样不可。一切至今的进步,都伴随着一部分对另一部分的压迫。自然分娩的痛苦,便是历史给人留下的沉重负担。

她说,都说只有生第一个孩子时会受罪,后面几个会容易一些,这不是真的,总是会很受罪。然后她就说了一通开玩笑的话,有些难以理喻。她觉得,一方面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一方面要把他排挤出来,这很荒谬。她说,这很可笑,你让他舒舒服服在你肚子里待了九个月,最后要用一种很暴力的方式把这个住户赶出来。她摇着头,觉得这个机制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用意大利语说:“好癫狂,是你自己的身体在反对你,让你成为自己最糟糕的敌人,给你带来一种最可怕的疼痛。”她几个小时都在忍受这种疼痛,肚子下面冰冷刺骨,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冲击着肚子最深处,然后再到后面,冲击着她的肾。她开玩笑说:“你一定撒谎了,这哪里是美好的体验。”

-71-

类似机会主义者

总之,我觉得他对权威的认同很敏感,而另一方面,他会因为嫉妒排斥或者羞辱那些还没有权威,或者权威很小但有可能取得成功的人

-72-

。但他会死死捍卫自己的空间,还有他投身的诸多事情,他永远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从来都不会让出一点他的时间。

什么自由?随手乱扔袜子,不做家务的自由吗?那lenu也可以不带孩子,不管家庭专心写作,为了自由嘛。用自由当挡箭牌实在是可耻

有一次,我想在所有人面前揭发他的做法,于是用一种充满温情、开玩笑的语气说: “你们不要相信他说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帮着我收拾桌子,洗碗。现在他连地上的袜子都不会捡起来。” “这不是真的。”他反驳说。 “就是这样,他想解放别人的女人,而不是自己的女人。” “好吧,你的解放并不意味着我要失去我的自由。”

我让他看一段还不成型的稿子,他马上会大声说:“很棒!”我给他简述了我正在构思的小说的故事主线和人物,他会说:“很精彩,很聪明。”但他的话对我没有任何说服力,我不相信他,他对其他很多女人写的东西表现出了同样热情洋溢的态度。

这本书前面已经描写了很多女性被贬低的情况,这里尼诺扮演的是一个无比赞美乃至崇拜女性的男性女性主义者——至少表面上如此。结合尼诺本人的机会主义立场,以及对权威的迷恋,有理由怀疑这只是一种求取名利的方法而已。在知识分子的圈子里,那种舆论环境之下,站在女性主义立场上,能表现出自身的进步性和与众不同,尤其是对于尼诺这种非常受女性喜爱的类型,通过自己的魅力+女性主义立场,足够他捞到大量的油水了。而且这时至今日依然如此。「主义」在这里有意识形态化的危险,因为当人们落入这种永恒女性的范式,也就难免忽略主体的特殊性。和左派一样,女性主义的立场应该被淡化,关键还是看真正对待身边女性的态度。尼诺对于自己的妻子和情人是什么样的,一目了然。从这里就暴露出他真正的本性。(当然,我个人认为他自己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主观上他肯定觉得自己没有错,他反对自己父亲玩弄女性肯定是真实的,但他自己显然没有认清自己的状况)

如果和其他夫妻共进晚餐,在别人走了之后他总是会说:“这个男人真是平庸啊!他的女人要比他强得多。”他的所有女性朋友,仅仅是作为他的朋友,在他眼里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对于那些女性的评判通常都是随机应变,甚至是邮局里迟钝、粗暴的女职员,或者黛黛和艾尔莎的那些孤陋寡闻的女老师,他都能找到替她们开脱的话。总之,我不再感觉自己是唯一的,在他眼里,我和其他女人一样,都属于一个模式。假如对于他来说,我不是唯一,那他的评判对我有什么用呢

-74-

……果然

我隐约看到伊玛坐在客厅的围栏里,身上没穿尿布,在玩一个布娃娃。我想溜走,不让她看到我,她看到我就会大哭起来,想让我抱。我想把尿布交给西尔瓦娜,然后马上去图书馆。这时候,我听到大洗手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通常尼诺都会用一个小洗手间,我和几个孩子用大洗手间),我想着是西尔瓦娜在打扫。我走了过去,门虚掩着,我推开了门。在明亮的大长镜子里,西尔瓦娜低着头,首先跃入眼帘的是她头发中间的发线,她两边的黑发里夹杂着缕缕白发,然后,我看到了尼诺闭着的眼睛、张着的嘴。这时候,镜中的影像忽然间和真实的身体融为一体,尼诺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其他什么都没穿,他消瘦的长腿张开站着,脚上没穿袜子,西尔瓦娜身子向前弯着,两只手扶在洗手池上,她宽大的内裤褪到了膝盖那里,深色的上衣一直拉到腰上面。他的手臂揽着她的大肚子,一只手抓着从文胸里露出来的大胸脯,在摩擦着她,同时他平坦的肚子在撞击着她宽大的屁股——白得刺眼的屁股。

-75-

看得我吓出一身冷汗…

因此,这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更猥亵一些。尼诺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但他本身就是那样的男人。当他有节奏地撞击着西尔瓦娜的屁股,他还想着让她舒服,他没有假情假意。就像做对不起我的事之后,他会懊悔,会道歉,会恳求我原谅他,他发誓他爱我,这都不是在说谎。他就是这样,我想。但这并没有带给我安慰,我的恐惧非但没有消散,而是找到了更充分、更坚实的理由。

因此,这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更猥亵一些。尼诺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但他本身就是那样的男人。当他有节奏地撞击着西尔瓦娜的屁股,他还想着让她舒服,他没有假情假意。就像做对不起我的事之后,他会懊悔,会道歉,会恳求我原谅他,他发誓他爱我,这都不是在说谎。他就是这样,我想。但这并没有带给我安慰,我的恐惧非但没有消散,而是找到了更充分、更坚实的理由。

-79-

都是雄性激素的错.jpg

关于这件事,他会引经据典、长篇大论地说一通。他想让我相信,那不是他的错,而是自然的问题,是因为星座、海绵体以及他尤其发达、过度活跃的肾的过错,总之,这是他雄性激素爆发的缘故

打蛇打七寸 对付父权制下的男性,扣个同性恋的帽子足以让他恼羞成怒了

有一天早上,我冷冰冰地告诉他,他对于女人的那种狂热需求,可能是因为他作为异性恋并不是那么坚定,所以需要不停地确认

-84-

“的确是这样,通常他们在工作上很出色,但其他方面就很难说了,有的很贪婪,以伤害别人为乐趣,会站在强者的一边欺压弱者,他们会拉帮结派,对待女人就像对待宠物狗,一有机会,他们就会对你说一些猥亵的话,会动手动脚,就像我们这儿的公交车上那样。”“你是不是有些夸大其词了?”“没有,要有思想,并不一定要成为圣人。无论如何,真正的知识分子非常少。大部分的文化人,一辈子都在慵懒地评论着别人的思想,他们大部分的精力都用于和对手勾心斗角了。”

-87-

让我吃惊的是,除了那次在基亚亚街上的商店里,他试了一件孕妇装之外,在我面前他从来都没穿过女装,但那天他来我家时穿的是女装,这让黛黛和艾尔莎目瞪口呆。整个晚上他都让人不得安宁,他喝了很多酒,不停地问莉拉:“我现在变胖了吗?变丑了吗?我已经不像你了吗?”他问恩佐:“谁更美,我还是她?”后来他抱怨说他肠子不通畅,他对着几个小孩说,他屁股疼得要死,他还想着让我看一眼他怎么了。他很粗俗地笑着说:“你看看我的屁股。”

-88-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

“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太太。” “比我更漂亮吗?” “是的。” “比莱农阿姨还漂亮吗?” “没有。” “那最漂亮的人是莱农阿姨。” “不是,是我。” “你?你胡说什么啊。” “妈妈,是真的。” “这个太太来干什么啊?” “拍照片。” “给谁拍照啊?” “给我。” “只是给你吗?” “是的。”

-93-

书写出来,就是为了让人们听到你的声音,而不是为了沉默

-101-

莉拉说的对,写作不仅仅是为了写东西,而是为了回击那些伤害别人的人,用语言来回击拳打脚踢,还有死亡的威胁。

-102-

我不得不想到,法律对于害怕它的人管用,对于打破它的人却没用

-107-

。我想:我让他来,也许我错了,当伊玛说她想要爸爸时,她说的不是任何一个爸爸,她想要恩佐,想要彼得罗,她想要蒂娜和两个姐姐拥有的东西。

-6-

哈哈哈

我很难跟她们解释说,错并不在莉拉身上,而是因为苏联的一个叫切尔诺贝利的地方核电站发生了事故,会发射出非常危险的辐射,因为我们生活的是一个很小的星球,辐射可能会伤害到任何人。我说:“莉娜阿姨保护了你们。”

-21-

也许在男人跟前,事情只能这样:一起生活一段时间,生完孩子然后散伙。假如是尼诺那样轻浮的男人会不负任何责任地走开;假如是像彼得罗一样严肃的人,他们会承担所有义务,给孩子所需要的东西,会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无论是对于男人还是女人,那种夫妻相互忠诚、白头到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26-

“娜迪亚真的会伤害到你吗?”她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只有你爱某个人时,别人才能伤害到你,我已经谁也不爱了。”

-35-

这部书快看完了,革命也早已退潮。留下来的要么是犬儒,要么是机会主义者,那些不愿改变的人一个个消逝在历史之中。六七十年代的革命热情再也无法复现了。一声轻叹。

那些年情况非常复杂,整个世界的秩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经过长期学习获得的技能、坚持的正确政治路线,忽然间变得很没意义,没必要在上面浪费时间。无政府主义、马克思主义、葛兰西主义、共产主义、列宁主义、托洛茨基主义、工运中心主义忽然都变成了过时的标签。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压榨,利益最大化,这些之前被认为是让人痛恨的事,现在又成了自由和民主的基本点。同时通过或合法或非法的途径,国家开始用强硬的办法清算以前的革命组织留下的问题。经常会有人被暗杀,或者被关进监狱,一些普通人也会仓皇逃跑。像尼诺那样的人,他已成了议会成员,或者像阿尔曼多·加利亚尼那样的人,他通过电视已经小有名气了,他们早就意识到,形势会发生变化,他们马上就适应了新局面。至于像娜迪亚的人,警察会让他们老实交代,很明显,他们会通过告发自己的同伙,来洗清自己。我想,像帕斯卡莱和恩佐那样的人不会那么做,他们一定还在继续思考、表达、进攻和捍卫自己,他们会提出他们在六七十年代学到的那些口号。实际上,帕斯卡莱在监狱里依然坚持斗争,对于那些国家公仆,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他没揭发别人,也没有为自己开脱。恩佐当时是开口了,他是用那种很简洁的方式斟词酌句,表达了自己身为共产党的感情,同时否认别人对他的指控。

我们从小都认识帕斯卡莱,他一直都在干活,根据街头巷尾的传说,他唯一的错误就在于,他是一个忠于自己理想的人,尽管柏林的墙倒了,但他也不会脱去共产党员的外衣,就好像他父亲把这层外衣缝在了他身上,他永远都不会退缩,他把别人的过错也扛在了自己肩上。

-39-

她嚅嗫着说,弗朗科是第一批明白这一点的人:要么迅速改变一切,要么局势会越来越艰难,就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也许不管是正统共产主义还是改良主义,最后难免会走向腐化

我父亲想着可以你通过深思熟虑,这里改改,那里改改,但当做出的改变太少,或者几乎没有改变时,你不得不进入一个谎言系统,要么你和其他人一起说谎,要么你就出局了。

我父亲想着可以你通过深思熟虑,这里改改,那里改改,但当做出的改变太少,或者几乎没有改变时,你不得不进入一个谎言系统,要么你和其他人一起说谎,要么你就出局了。

-48-

我回答你了,但你假装不明白,要写东西,需要渴望留给后世一些什么东西,我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我从来都没有像你那么强的生活欲望。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假如我能把自己删除了,我会更高兴的,我怎么可能会写作呢

-49-

这应该就是全书的主题句吧 mark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