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阻力路径
艾伦·约翰逊 Allan Johnson 经常使用的从物理学/数学借用到社会学的一个概念,解释个体参与社会行为的选择何以被社会系统(“体制”)塑造,比如在解释父权制时:
举例来说,当一个年轻的男大学生在派对上看到另一个男人正在占一个年轻女子的便宜,而后者显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时,他有很多种选择。然而,各个选项可能激起的社会阻力程度有所不同。这些选择包括:询问可否加入,或将其当作一场消遣袖手旁观,或走开并假装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或在事情进一步发展之前插手干预。当然,作为一个人,他可以做许多其他事情——唱歌、跳舞、睡觉、挠鼻子等。许多可能性是他想都不会想的,这是社会体制限制我们选择的一种方式。至于那些他的确想到了的,其中有一种所激发的社会阻力会比其他所有选择都少。在这种情况下,最小阻力路径就是默默接受并不惹麻烦,不去妨碍另一个男人利用一个女人,不冒被指责站在女人那边跟男人作对并因此显得没那么男人的风险,除非他愿意面对随之而来的更大的阻力,否则这就是他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
最小阻力路径定义了一种预期的行为和价值观,即使个体本身并不一定认同。如在资本主义中:
有人认为经理解雇工人只是因为经理冷酷无情,这种观点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成功通常取决于这种竞争性的、利润最大化的、“无情”的行为。大多数经理或许知道,以利润和权宜之故抛弃员工是伤人且不公平的。这就是为什么当他们不得不成为执行这件事的人时,会感觉非常难受,于是他们便通过发明“缩减规模”和“再就业”这样的委婉语来保护自己的情感。然而,他们还是参与了制造此类残酷结果的体制,这不是因为他们的个性残忍或对工人怀有恶意,而是因为资本主义体制创造了这样的最小阻力路径,对我们是否遵循这一路径的选择,都附加了实际的回报和成本。
对社会的依赖让人们倾向于顺应现状(而且通常伴随着奖惩)。相对地,从最小阻力路径“脱轨”即是一种对现状的反抗,并可能带来改变。
鉴于体制塑造了人的行为,这种改变可能非常强大。举例来说,一名男性反对性别主义玩笑时,可能会动摇其他男性关于什么在社会中可接受而什么不可接受的认知。这样,他们下一次遇到类似情境时,对于社会环境本身——而不仅仅是对他们未必有了解的其他个体——的认知可能会朝一个新的方向改变,这使选择旧的路径(如开性别主义玩笑)变得更为困难,因为产生社会阻力的风险增加了。